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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

熱度5391票  瀏覽531次 【共0條評論】【我要評論 時間:2014年5月17日 18:03

艾哈邁德·達拉勒(Ahmad Dallal) 著

賈瑪律·恩納哈斯(Jamal En-nehas)評

馬睿智 譯


封面:《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Islam, science, and the challenge of history)

與當代其他眾多關於伊斯蘭的著作——它們傾向於無視伊斯蘭最典型的歷史、文化的基質,只為唱和眾多發生在中東的以政治為導向的、飽富爭議的事件——不同,艾哈邁德·達拉勒的這本《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重拾了那條被遺漏的紐帶,它反映在人類智識——也即(特定時代意義下的)科學——的諸多領域、連接了伊斯蘭的過去與現在,因此正可謂應運而出(a timely book)。這本書不僅詳盡而嚴謹的評述了穆斯林在智識方面取得的眾多成就以及他們為世界文明作出的紛繁貢獻,它更多地著力于一些難解的問題,這些問題中的一些,依然讓歷史學家們著迷,它們的(即這一學術興趣的)後果,則比達拉勒作品中涵蓋它們的幾個章節要豐富的多得多。不訴諸於化約論,要寫一本關於包羅萬象的伊斯蘭科學的著作,作者很清楚這任務的艱巨,所以他將《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的主旨定義為“一種將伊斯蘭的關於科學的文化特質與諸多穆斯林社會的社會、文化趨勢相聯繫的嘗試”(p.xi),但是他沒明說他正著手於一個百科全書項目(古蘭百科全書,達拉勒撰寫了“科學和古蘭”詞條——譯注)。記述、考據是一方面,歸納宏觀歷史趨勢是另一方面(p.xi),要想是兩方面的價值都充分的發揮出來是一項很讓人露怯的任務,除非你有敢於開拓的進取和學貫古今的博學。2008年2月在耶魯大學,作者主講的“特裡講座(Terry Lectures)”激發了創作此書的想法。然而,講座的傾向(propensity)絲毫沒有撼動那些——伊斯蘭與科學的事實所遭遇到的——刻薄、辛辣的爭論和學術的僵化。同樣值得注意的是這本書高瞻遠矚的風格、清晰的主旨、語言的老道,還有那增強了論據的深刻性和耐讀性的靈巧得體的修辭。

《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一書回顧了伊斯蘭科學的歷史及其對西方科學思想的發展作出的貢獻,它強調穆斯林學者——通過浩繁的翻譯和注釋,並且利用同時代的現實和可靠的科學知識來校驗翻譯過來的文獻的正確性——在使希臘文化的遺產得以復蘇過程中的作用。事實上,達拉勒這本書最顯著的成就在於其對阿拉伯學者在最初接觸希臘文化時的表現所做的研究,這項研究展現了阿拉伯學者富有創造性的一面,例如,他們並不是簡單地從事于機械的翻譯過程;他們煞費苦心地改進、注疏以及更正源材料。例如,他們詳細審察並更正了托勒密的天文學公式,它們的模型被證明是不充分的,因為它們無法擁有“真實的物質存在(real physical existence)”(p.70)。達拉勒不認為阿拉伯科學僅僅是“希臘科學知識的博物館”(p.26),而是符合新時代科學價值的翻新的、變革了的思想的大平臺。在談及伊斯蘭學術對希臘遺產的譯介時,眾多西方的解釋中鮮有提到翻譯者留下的印記,這些印記有助於揭示那些曾經被視為科學的、普遍的(事理的)缺陷,從而為新的科學理論鋪平了道路。達拉勒的書將這樣一些翻譯問題提到了前臺,(例如)特別是伊本·海賽姆(Ibn al-Haytham)在托勒密的《天文學大成(Almagest)》中發現了大量觀察和數學方面的失誤。然而,同許多西方的歷史學家和民族志學者一樣,達拉勒不會去否認,在阿拉伯世界科學發明繁盛的年代——特別是穆斯林在西班牙存在的時期——希臘遺產給穆斯林思想家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印記。他也指出,這些翻譯活動不可避免地導向了後安達盧西亞時期的科學革命和科學知識的跨文化性(cross-culturality/aculturality)的發展:“科學是歷史的產物,它的發展和所有權是全世界的,而不是(某一)文化的。”(p.162)

達拉勒的書還探討了一個主要的問題,即科學探索和日常生活的關係,儘管它沒有能夠深入地詳述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作者採取的整體性的進路以及有限的篇幅——它卻在一些方面闡明了伊斯蘭世界中科學的實用功能。例如,(穆斯林)對數學的強烈興趣顯然源自這樣一種願望:精確地確定麥加克爾白天房(Ka’ab)的方向,以便確定“吉布拉”(qibla,禮拜的方向)的準確位置。作為為一種確定禮拜朝向的卓越的方法,數理的天文學被使用,加固了宗教的傳統。達拉勒援引十四世紀的學者麥斯穆迪(Al-Masmūdī)作為穆斯林學者的代表,他的研究興趣包含信仰和科學都支持的吉布拉(qibla)的位置問題。在伊斯蘭的科學革命中,科學和宗教的和諧交織貫穿始終,兩者都依賴於諸多領域的知識,這些知識直接影響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例如醫學和農業,這兩個領域穆斯林科學家都貢獻極大。因此,“需求”成為了科學——關於宇宙現象——旨趣的主旋律。相當有趣的是,這兩種方法受到——伊斯蘭教首要的兩個立法的和教義的根本源泉:古蘭經和先知的傳統——的鼓舞,它們之間沒有衝突。

我們如何解讀這份遺產/傳統(heritage)?那個曾經創造歷史的紀元,如今不是被曲解,或許就是被忽視和遺忘,重游它還有意義嗎?我們很需要這種對過去的再發明——一種孤注一擲的,抑或是被渴望的懷舊的舉動——來再造現實嗎?為什麼一本關於伊斯蘭和科學——更確切地說,關於宗教和科學——的書,會對這樣一個時代感興趣:那時科學家和宗教學者在兩個獨立的領域各司其職,那時(他們)術有專攻且互不侵犯。同樣,在這個全球化了的世界,儘管它有無法挽回的缺陷,人們總是厚今而薄古(resist the past in favor of the present),達拉勒的書如何才能超越它的視域——宗教和科學——而去擁抱那些影響人類文明的更大的問題?與伊斯蘭相聯的科學(理論的和精確的)和人文知識(推理性的教義學、哲學、語文文獻學[philology]、藝術,等等)的突破,如何在一個充滿摩擦和衝突的時代裡被借鑒,以便爭取人類文明的和諧和交融?與伊斯蘭文明相聯的這種交相滋養、混融的知識如何被用來支撐這樣一種觀念,即只有在被交相領會的時候,學問才會繁盛,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左右著我者和他者的關係,這在語言和科學中均是如此,或者正如威廉·馮·洪堡所言,“人只與他者言說,哪怕是在思維中,他自身不也是作為一種他者嗎?”

儘管並不是上述所有的這些問題都在達拉勒的書中得到了明晰的表達,但考慮到這些是寬泛的認識論的問題,而且這本書的主旨和範圍並不是要特別地論及這些問題,(也就無可厚非了。)有人可能會認為,《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更大的程度上是一本力圖解釋過去與現在之間的紐帶的歷史著作(達拉勒本人主要是一名伊斯蘭天文學的歷史學家)。在十一世紀的阿拉伯世界,那個智識光輝、強勁的科學發明的時代,和十六世紀那個了無生氣的後-安達盧西亞時代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僅僅簡單地是一個歷史決定論——這個結論已經有點被摒棄了——的問題嗎?為什麼西方後來取得了顯著的科學進步,而與此同時,提供了工具的阿拉伯人卻如此落後?這些問題在伊斯蘭文明下的學者中變得極富爭議,尤其是在19世紀的阿拉伯世界,傑出的思想家穆罕默德·阿布篤(Muhammad Abdu)和哲馬魯丁·阿富汗尼(Jamāl al-Dīn al-Afghānī)將伊斯蘭、科學和進步作為他們學術事業存在的理由(raison d’etre),早在這兩位改革者之前,伊本·赫勒敦(Ibn Khaldūn)——《歷史緒論(Al-Muqaddima)》的作者——已經試圖應對“科學思想在阿拉伯世界的衰落”的這一問題,他極富洞見的提出,同達拉勒指出的一樣,晚近的阿拉伯科學家醉身于抽象的思想而將自己與可感知的物件(perceptibles)相隔絕。就科學的進步和技術而言,關於東方與西方的間隔仍然是一個持續爭議的話題,但似乎爭論多半提出了很多複雜的反問(rhetorical questions)而不試圖真正去回答它們。達拉勒的書同樣不可避免地要處理這些問題,必然也要提到穆罕默德·阿布篤和哲馬魯丁·阿富汗尼,只不過它將討論放置在了一個更大的歷史框架之中。作者認為,在西方,伊斯蘭在科學方面的影響的衰落,源於時代的變遷和新的科學理論和發明的出現,這些是阿拉伯科學家沒有趕上的。來自於安達盧西亞和東方(阿拉伯半島和波斯)的科學觀念也並沒有完全被出自西方的(科學觀念)所取代,因為它們是後者的基礎和輔助。另一方面,1492年以後,伊斯蘭世界的勢力範圍發生了明顯的改變,即從古典的東方和西方轉向了奧斯曼帝國。

這本書的篇幅有限,卻有一個給人印象深刻、雄心勃勃的題目,將三個宏大的概念並列在了一起。《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是一本寫作上乘、富有洞見、高屋建瓴的好書,作者明晰敏銳的文風使得本書很易讀,這通常需要對書中涉及到的眾多學科的複雜術語的熟練駕馭。書後詳盡的注釋,儘管偶爾讀起來有些費力且容易分散注意力,對於想要進一步瞭解作者觀點的讀者很有幫助。然而,這一部分(書後的注解部分)稍有些長,有些注釋可以考慮自然地嵌入到文本中。另一方面,雖然這本書似乎窮盡了它的主旨,書末它實際的結束感並不強;儘管在結尾處讀者可能感覺它要收尾了,但在第四章的最後仍然需要作一個總結。綜上所述,《伊斯蘭,科學,來自歷史的挑戰》是堪稱佳作,它不僅列舉了大量事實,還有深刻上乘的分析,以其獨特的進路探究了關於宗教、科學、歷史的感知與認知的挑戰,可謂自成一格。

艾哈邁德·達拉勒教授(Prof.Ahmad Dallal)

[注] 譯自賈瑪律·恩納哈斯(Jamal En-nehas)評《伊斯蘭、科學和來自歷史的挑戰》(Islam, science, and the challenge of history),by Ahmad Dallal, New Haven,CT,and 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2010. ©Digest of Middle East Studies,Volume 20, Number 2—Pages 347–350,© 2011 Policy Studies Organization. Published by Wiley Periodicals, Inc,© Yale University Press Trans.©Juichi Ma.譯文僅供學習交流,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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