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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流出來的眼淚

排行榜 收藏 打印 發給朋友 舉報 來源: 網絡    作者:馬建福
熱度5207票  瀏覽532次 【共0條評論】【我要評論 時間:2012年8月30日 15:18

有時候看到別人落淚,我們沒有身臨其境或者真切地體悟,會覺得有些想不通。如果真正自己經歷過一次或兩次,才會真正覺得,沒有白流的眼淚。

平生只有一個妹妹,比我還小一輪,結婚的時候,特別是在阿訇和親戚朋友在一起念妮卡哈(穆斯林的婚禮證詞),自己眼淚往出湧的時候。根本不是喜悅,也不是一種悲哀,是一種捨不得地疼惜。沒有姐妹或者說,沒有生過女兒的人是感覺不到的。在這一刻,我想起那個巴基斯坦老人,為何他眼淚像斷了線一樣,把幾個手巾都擦濕了,他整個人像鬆開韁繩的牛一樣,沒有一點落腳停下來的樣子。我當時根本沒有設身處地地去想,這個老人,是疼惜,是不放心,是捨不得……

星期六的中午,隻身前往灣仔的清真寺,參加一個皈依儀式。星期五就得到統治。阿訇說,一定要來啊,五個姐妹,兩個兄弟,總共七個人呢。有你感興趣的內容。我答應著,便安排好了第二天的時間和行程,順便給另外一個皈依的兄弟穆斯塔法打個電話,問他是否同去?穆斯塔法是因為對新疆和印巴食品感興趣,進而認識了很多穆斯林朋友而認識了伊斯蘭教,自學了兩年之後才自行決定入教的。這個只有17歲的小夥子,可不是鬧著玩的。穆斯塔法說,有一次在深圳的新疆餐廳吃到了羊肉串,烤饢和拉條子,他覺得好吃極了,後來多次在附近搜羅品嘗。在香港的重慶大廈,他更加有味地饕餮了來自南亞的各色食品,饞嘴小夥子認識了餐廳老闆和他們的兄弟姐妹,一起參加活動。從小一個人長大,在家裡也是孤孤單單的穆斯塔法,在和這些與他膚色不同,卻能用廣東話交流的朋友們在一起,他找到了快樂,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於是就有了深一步的認識和瞭解,最後他堅決地選擇了信仰。他說,坦白講,我還無法感知安拉的存在和偉大,我感受到了穆斯林兄弟姐妹之間的熱情、坦誠和親密無間。他不再孤單了,喜歡這個群體。

穆斯塔法和我約定在車站4號門口見面。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如約相見,一起前往灣仔。從大學站到紅磡,然後A出口出去,對面是理工大學,天橋的第一個出口下去坐上111路或者101路巴士,過海就到了港島,第一站在麗景酒店,穿過酒店的停車場,旁邊就能看到香港愛群道清真寺門口的幼稚園和高高矗立的月牙。

穆斯塔法對這裡的路線是瞭若指掌的,帶著我走了幾個捷徑,在沒有開始之前,就已經洗完漱,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皈依儀式的開始。

那天來的人比較多,很多是來自印尼和菲律賓的穆斯林女性,他們大多數都是在香港人的家裡做傭人。據旁邊的一位朋友說,今天皈依的女孩都是菲律賓人。她們以前有的信仰天主教、佛教和基督教,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強烈要求皈依,而且已經經得家裡人的同意。另外兩位,一位是香港華人青年小夥子,一位是加拿大人。

皈依那天,人太多也不便多與女孩子交流。她們為什麼選擇皈依我沒有機會去詳細瞭解。儀式結束後,她們就開心地回家去了。而我卻在此時貼近地認識了一位元兄弟,他剛剛得到的名字是蘇萊曼。至於他的中文名字,至今我也不知道。

其實在水房洗漱時,我已經看到他了,當時是一位巴基斯坦老人在檢查他是否真的會洗烏蘇(穆斯林清潔的名稱),蘇萊曼一副認真的樣子,可能來自于老人的嚴肅和威懾,當時不知道情況,只覺得虔敬的老人抱著負責任的態度在做事。而蘇萊曼又似乎要證明什麼,旁邊還有兩個青年和幾個小朋友。

等皈依儀式開始時,我才知道,樓下水房碰到的小夥子,就是今天皈依的主角之一。皈依?很多人都會稀奇地說,當回回要涮腸子,洗肚子什麼的,其實根本沒有。幾位阿訇和親友以及對皈依儀式比較感興趣的人坐在後面,前面放一把椅子,一個個按順序來。

菲律賓女孩可能早就準備好了,坐在椅子跟前,阿訇說了名字,然後讓女孩念清真言,然後再向在座的各位說一聲賽倆目問候,阿訇把準備好的禮物比如《古蘭經》、禮拜毯什麼的,交給女孩,儀式就完成了,一個其它或者沒有信仰的女孩就算進入了伊斯蘭教,成了穆斯林中的一分子。

輪到蘇萊曼,他可能練習得少了一些,也可能有些激動或者緊張,阿訇讓他說名字,他清清楚楚地說出來,自己的名字是老人給取的,蘇萊曼。阿訇讓他念清真言,他舌頭顯得有些大,轉不過彎似的,把下面幾個小朋友都著急地大聲念了起來。完成儀式,拿上禮物。

下午的禮拜結束了,他一個人還坐在大殿的一個角落,我走到跟前,他伸出手,寒暄一下,一起席地而坐,彼此留個電話,希望將來多聯絡。蘇萊曼顯得特別客氣,他說現在都是穆斯林兄弟姐妹,不要客氣。

大概過了一個多月,一個下午,我接到蘇萊曼的電話。他那邊顯得有些沉穩,興許他已經想好了,知道我會答應。他說自己馬上要結婚了,希望我能給他當證婚人。我當然願意,不過他沒有說找的是誰,為什麼要讓我去。後來我才知道,蘇萊曼從小就自己和奶奶過,家裡沒有什麼親人,也認識不多幾個華人穆斯林,所以他想起了我,而且我能用英語和人交流。

見到他,這時的蘇萊曼一身西裝革履,因為要探親,商量結婚的事情,自然要正式一些。他見我從地鐵口出來,先帶我去看了看他的房間,然後他給我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他的故事。

蘇萊曼是香港華人,他從小沒有見過父母,是奶奶養大的。完成大學教育後,他在網路公司工作,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一位元香港巴基斯坦女孩。他們從陌生到交往,慢慢熟悉,他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巴基斯坦女孩。在香港,女孩結婚是比較不容易的事情,何況有著早婚習慣的印巴文化。所以,女兒到了一定年齡,巴基斯坦老人自然也是比較著急。

他們相愛之後,這個女孩就一個要求,我的婚姻,沒有父母的口喚(同意)是不行的。她的父母沒有別的要求,只希望女兒找個穆斯林。她問他,你願意為我皈依嗎?那時的蘇萊曼還真不知道該做何選擇。他沒有信誓旦旦地去答應,他說讓他先瞭解一下,然後做決定。女孩有些失望,但是她也沒有撒嬌或者用哭哭啼啼的方式去要求什麼,她知道,她別無選擇。為了愛情,不能背離父母和家庭,為了父母,她卻也捨不得這個懂事善良上進的香港小夥。

蘇萊曼開始慢慢接觸清真寺,穆斯林朋友,開始讀《古蘭經》和一些介紹伊斯蘭教的書。他發現書中閱讀到的和他在電視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在日常交往中,他的確碰到了和所謂恐怖分子一樣裝束的人,但是這些和藹善良的人,根本無法拿他們與那些“恐怖分子”相比。蘇萊曼一邊研讀一邊和巴基斯坦女孩交流著自己的看法。

有一天蘇萊曼說,現在我已經學會了說賽倆目,也會念清真言啦。我想去看看你的父母和家人。女孩欣喜若狂,她知道蘇萊曼已經掌握了基本的伊斯蘭教常識,一個為了她而如此賣力學習的人,不是因為愛她,他會這麼做嗎?不過她還是心驚肉跳地先給母親說出自己找到物件的事情。

母親知道女兒有了男朋友自然很高興。當她說是一位香港人,不是穆斯林時,母親的臉涼了,不客氣地說,你有本事給你父親去說,我沒有這個膽量。女孩還想求母親,但是她又擔心惹得母親不開心。她裝著膽子跪在父親的腳下如實說了自己的婚姻大事。還沒有說完,老人一臉白色的鬍鬚隨著臉上肌肉的痙攣而跳動,頭上也起了一股青筋,她嚇壞了,低著頭,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老人手顫抖地舉起來,慢慢放下來撫摸著女兒的頭說,孩子,婚姻大事,我們給你做主,不過還是要你自己選擇。我不想讓你找不到物件嫁不出去,也不想讓你嫁給我不放心的人啊。他說著老淚縱橫。女兒見父親有個鬆口,壯著膽子說了這個香港人有意入教跟隨她的做法。隨後蘇萊曼的行為著實讓她的父母放心啦。他的認真,善良和沉著,使她們一家人都喜歡上了這個不是同類,曾也讓他們不願接近的香港人。就這樣,蘇萊曼為了她,選擇了跟隨。

皈依前,那個幫他洗漱的人,不是別人,就是他嚴肅的老丈人。提親念妮卡哈那天,我們一同前往家裡。巴基斯坦人也注重兄弟姐妹及親屬關係。我們剛到,家裡已經擠滿了周圍鄰居和各路親戚朋友,他們是來一起見證他們的婚禮中的妮卡哈。

愛群道清真寺的楊阿訇詳細問了父母及他們兩個人的想法和決定,最後給他們念了妮卡哈。我看到一家人的眼淚,而不是哈哈大笑的樣子。本以為那是一種不願意,或者不情願,其實是一種難舍。一個從小養這麼大的女兒就這麼要走了,做父母的,做哥哥弟弟的,自然都捨不得。阿訇念著一句句證詞,蘇萊曼跟著念出來,女孩的父親一句句地聽著,眼淚掉在鬍鬚上,抖落掉,又流下來。在每一句證詞中,老人有力地抬一下手,似乎要攔擋,又要撐開鼓勵,我知道作為父親,那是一種難以自控的行為。

妮卡哈結束了,桌子上端上來各式甜點和奶茶。老人給阿訇和在座的親戚撿著吃的,自己卻乾癟著嘴唇,難以下嚥。老人這時還拿出《古蘭經》,對彩禮和南方的義務說了,他接著說,那些我都不要,只要你能對我女兒好,其他什麼都不要。蘇萊曼默默地點著頭,也是很堅決的樣子,不過沒有機靈地口若懸河地去承諾。他更為凝重地聽著老人的安排。

該走了,新娘子已經打扮完畢穿著一新。母親已經哭成淚人躲在廚房不敢見人,一個姐姐眼淚汪汪地扶著妹妹,新娘子一身巴基斯坦新娘子的著裝,紅色配大花。她的兩個哥哥抹完眼淚,鼓著勁兒把我們送到樓梯口,卻不見了她的父親。

我帶著新郎官和新娘子上了車,這時我看到了老人,他急匆匆地走某個角落走出來,擋在車的前面。我趕緊下車。他說等一下。只見他淚眼汪汪地說,還有一個討白沒有念。他舉起雙手,面朝西,嘴裡念念有詞,眼淚伴著雙手顫抖地流著。我想扶一下他,又擔心會破壞了他的某種感覺。蘇萊曼從車上下來,默默地站在老人的身後。老人念完,雙手在臉上抹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在擦拭眼淚,也是在完成一個祈禱的最後環節。蘇萊曼從後面握住老人的手,嘴唇顫抖著說,相信我,不會讓你失望,我一定照顧好她。

老人沒有說話,看著我,一個趕緊走的手勢。這個手勢一出來,車內的新娘哭聲更大了,不是表演,也可能是一種需要,出嫁的女兒不哭怎麼行?在這種混合的氣氛下,說什麼都是多餘。

時間過得快,蘇萊曼和巴基斯坦媳婦的孩子已經三歲啦,他從一個香港華人,因為愛情皈依伊斯蘭,也因為皈依讓他不僅找到了愛情,組建了家庭,有了子嗣,還有了一個幸福的生活狀態。蘇萊曼說,人還能怎麼樣?感謝安拉乎給我的一切,我知足啦。

有一次看著他帶著兒子從路邊走過來,他說自己從過去只有奶奶一個人相依為命的日子走出來了,不僅有了兄弟姐妹,還有了現在這麼乖巧的兒子,他最為開心的是,他有了堅實的信仰。他找到了一種更加真實的依靠。

我看著他,不由地想,人活著,就是這樣。我們同一天過著同樣的24小時,有些是富足飽滿的,有些是空缺稀落的,生命就是這樣,生活看自己如何去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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